身為永靖的長駐型旅人,我喜歡跟當地人互動,也喜歡聽地方故事,當我聽到永靖有一位木工師傅,專門製作和維修中藥房的藥櫃,我就想到永靖過去是臺灣有名的中藥集散地,因此馬上就取得連絡,約了時間前往拜訪。
與若水堂森茂藥櫥的相遇
若水堂森茂藥櫥位於永靖東興路的鐵皮工廠內,旁邊種著一區香蕉樹,對面是紅瓦平房,環境清幽,很符合若水堂這個與世無爭的名稱。
老子道德經所到:「上善若水。水利萬物而不爭,處眾人之所惡,故幾於道。」老子用水比喻有德行的人,因為水有三項特性:一是滋養萬物,利益眾生;二是柔順無形,不與人爭;三是就下而流,低卑自處。意思是水是滋潤萬物的雨露,是川流不息的溪河,也是容納百川的大海,水不是淹滅生靈的洪水暴雨,海嘯狂濤,可以說老子以水的柔順、就下、利萬物來比喻有美德的人,可見森茂藥櫥的老闆對人生一定有不同的看法。
若水和藥櫥,成為我對這裡帶有哲理和裝載著醫療治病的藥櫥的第一印象。走進充滿木頭和木屑的工廠,張師傅從工廠的最深處走出來迎接我,第一句卻是跟我說“沒想到是那麼年輕的年輕人來採訪我呀!”,我心想,張師傅您說話果真是若水呀!
木工廠的門口放一頂轎子,是張師傅受人委託做修改的轎子,裡面還堆放著張師傅做的師公椅,因為藥櫥的需求已經沒有過去所需的產量,因此也接受客製化服務還有木工的維修還有尺寸的修改。
張師傅簡單的說明轎子是要給清水祖師爺使用及修改的尺寸後,我轉向旁邊的櫃子,一看就屬於阿嬤的年代的老櫃子。張師傅說,人工跟機器最大的不同,就在於做櫃子的抽屜,人工可以將抽屜和櫃子間的細縫大小,密合度精細到只有一張名片的寬度,當左邊抽屜大力關起來的時候,受到大氣壓力的影響,右邊的抽屜就會受到壓力而彈開,會做到麼精細,也是為了讓櫃子的外觀看起來整潔漂亮,當我試著開啟抽屜的時候,傳來濃濃的檜木香,這就是真正的古早味。
工廠延伸到深處,擺放很多的木料和機器,也有正在製作的中藥櫃,張師傅也簡單向我介紹他的工具和機器的用途,說著張師傅的父親以前在山上砍樹的工作,工廠內也留下當時的五齒鉤鋸,也因為張師傅的父親會木工,也開了木工廠,張師傅從小就跟在工廠內的師傅身邊學做木工,才延續父親做藥櫥的工作。在張師傅帶我走一圈工廠時,他的同學剛好來拜訪,也讓這一次的拜訪內容,提高心靈的另一個層次。
佛化人生-三個男人的東方哲學論
張師傅的同學,我稱他為大哥,與張師傅都是求道學佛之人,他們的談話內容,從怎麼處理祖先的需求,到請出黑令旗鎮守這裡。張師傅的身後一直播放老上人講經的錄音帶,內容聽不清楚,還帶有很多雜訊,像二十年前奶奶在做手工的時候會播放的錄音帶,後面還寫著上善若水,在這座木工廠中卻沒有任何的違和感。
大哥跟張師傅談話的內容交雜中文和帶有永靖特色的永靖腔,過去曾接觸過佛教的我,但理解程度只有百分之五十,身為客家人的我,聽起來還是有很大的落差呀!我們聊了小我、高我和無我的看法,聊怎麼看待執著,也聊身體和心靈的提升。張師傅在談到佛法的過程中,彷彿變了另一個人,他看我的眼神變得更生動,手也會激動的一直畫著頭頂,說人的智慧要怎麼看待自己修行的方式,也說著生在這個世界上活著的功課和人生遭遇與陰陽兩界的互動。三個男人在木工廠裡,成為一場小型的東方哲學討論會。
張師傅除了擁有精湛的手藝,也擁有看氣場的能力,他說從我的額頭就可以知道我的氣場好不好。慶幸的是張師傅說我的氣場很好,沒有需要注意的事項,我也就放心了。我問張師傅是否也能感覺到這些需要被維修的家俱是否也會有氣場的問題?
張師傅說,曾經有個老櫃子要修復的時候,這個櫃子待過的地方不好,所以他頭痛欲裂,也讓他的身體變得虛弱,等身體調養好後,再慢慢處理需要修復的老櫃子,如果太嚴重,就會請道行高的師傅來化解不好的氣場。
我們眼前的這張桌子也有故事,張師傅說這張桌子是他曾經到某間私人佛寺的時候,因為這間佛寺要準備出售,所以就去看看,沒想到才進去就頭暈加上頭痛,讓他非常不舒服,所以就找了兩位師傅去處理,並設下結界,沒想到結界無法阻止不好的靈進入,後來才知道,是人心不正念,不好的靈就會躲在人的身體裡,並經由你的身體進入佛寺,所以設下結界也沒有用,我想這就是心魔的一種吧!處理完這些問題後,他就將這張桌子搬回至工廠,就成為我們眼前這張有故事的桌子。
至於門口這頂轎子,其實也有特別的故事,因為故事內容過於離奇,張師傅表示不便寫在文章內,我這邊就不多闡述,如果好奇的話可以跟張師傅聊聊佛法,你會聽到更多更有趣的小故事。
以往的田野調查跟採訪,有目的性就必須擬定採訪稿,並且在採訪中得到具有架構性的內容,我來拜訪前就有想過我應該要得到什麼答,在大哥忽然的到訪時,我也想過否讓訪談拉回主題,但後來想想,讓談話自然的走下去看看會有什麼發展。雖然這次沒有對張師傅的木工人生有深刻的瞭解,但讓我看到張師傅在從事木工時,是用什麼心態面對專業和工作,他的人格特質讓木工不再單純的只是木工,像上善若水和藥櫥般,裝載著人生的哲理,和勸善的藥櫥。
最後,張師傅說,無論你信仰什麼宗教,都應該向你所信仰的神,將過去所做的事好好懺悔,我們才能做更好的人。也感謝大哥的到訪,讓我看到最真實的張師傅,也讓我期待接下來會在永靖遇到什麼樣的人呢?